现在……现在……对面冷不丁传来几声咳嗽,手挪开。李妙音后背一麻,瞪大了眼,看向掩面咳嗽的五姑。“怎么?可是受寒了?贞固,去,叫玉箫把徽州的枇杷膏拿来。”她反过来,将手心搭在他的肩头,拍了拍,又朝前一推,脸朝向范五姑,好似有一副热心肠。“早春风寒,五姑娘要小心身子。”“哎呀,怎么好意思麻烦哥儿。”“不麻烦。快去,快去。”李妙音不理,猛地一推,慌忙撵走了范贞固。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,李妙音的心安稳不少。她转回来,对面前的妇人说:“五姑娘,你要不去找个神婆算算?兴许能查出妹夫的下落……我晓得有个神婆,还蛮灵光的,过几日,我把她叫到府上,给你算一卦。”“可不敢。”范五姑连连摆手。“这时候请神婆,我怕惹鬼呢。”“怎的?”五姑娘听闻,压低嗓音:“大娘子没听说?外城河里捞上来一个死人。”李妙音摇头。“难怪。”妇人挤着眼睛,窃窃道。“我听说,那死人可壮了,估摸有个两百多斤。渔夫捞上来的时候,他从头到脚,什么也没穿,更没有伤痕,只瞪着一双眼睛,眼珠子凸出来,是死不瞑目啊!大伙儿都说是怨鬼作祟,也不晓得是谁不长眼,冲撞了神仙。”李妙音蹙眉:“行了行了,快打住,也不怕晦气。”“我就是随口一提,娘子可别怪罪。”五姑笑眯眯的。“你晓得,我做人向来心直口快。阿兄从前还数落过我,说我将来要吃亏呢。”提了太多次亡夫,李妙音险些挂不住笑。她勉强恭维:“五姑娘为人爽朗,是好事情。”“哎呀呀,少抬举我。我瞧这一大家子女人,还是您最福厚,”五姑娘的声音一时变得有些许尖锐,“兄长在世时,把你捧在手心里疼,走了还不忘给你的肚子里留下乾儿,叫你老了有个依靠。贞固呢,脾气好,不争不抢,又很孝顺。如今成了举人,将来再中个状元,大娘子,你的福气在后头呢。”李妙音手暗暗握拳,攥在腹前。她眯起眼,真成了个妇人模样,颔首笑道:“的确,哥儿他最孝顺了。”说罢,便听见帘后有脚步声。男人拿着枇杷膏回来,递给妇人。他身后的丫鬟捧着一个大木盘,盛着干果和糕点,一碟碟摆上李妙音身旁的小桌,接着从中匀出一部分,端给范五姑。做完,范贞固抬手,示意丫鬟离开,自己又拎起青瓷茶壶,斟满一杯茶水,走到李妙音跟前,后背完全挡住姑妈。分明是消瘦的男人,可真逼到眼前,又出奇的高挑。“母亲请用茶。”说着,他微微俯身,宽大的袖子落在她的膝头,手从云杉绿的袖口钻出来,蛇出洞似的,正吐着鲜红的信子。李妙音发慌,心想:他听到自己说他孝顺了?见她不言,茶杯又近几寸。他似笑非笑地瞧着她,眼眸仿佛夜里的池塘,在没有月亮的时候,便成了这栋宅院里最大的黑窟窿,不知深浅,只听暗流涌动。“母亲。”范贞固低声唤。窗外雨声潺潺,洒在瓦片,滴答滴答。李妙音抬头看着他,忽而耳根一烫。她疑心脸上起了潮红,连忙接过茶杯,一口饮尽,浇灭了乱窜的热气。范贞固恭顺地接过她喝完了的茶杯,指腹擦过杯沿残余的水痕。放下茶杯,他再次行礼。“若没别的事,贞固先下去了。”五姑娘长长“噫”了声,正打算出言挽留。李妙音抢在她前头,绷着声线说:“外头雨大,哥儿走路小心些。”男人冲她笑一下,点点头,出了房门。范五姑狐疑地瞧她一眼。李妙音拿起一块松糕,送到唇边,不紧不慢地解释:“哥儿年纪大了,还是要避嫌的。”“确实,哥儿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。”范五姑听了,也点头。“唉,说起来,哥儿的婚事可有着落了?要不我去托人问问?”“不急,等考过了会试再说。”“对对对,瞧我这脑子。”范五姑连连拍手。“等考过了会试,多的是好姻缘。若能与在朝的京官结亲,对哥儿将来的仕途也有帮助。兄长早说过,哥儿天资聪颖,是入阁的材料。”李妙音垂着眼眸,狠狠咬碎松糕,没做声。春潮待送走五姑娘,已临近午时。天色依旧阴沉,雨倒是比之前小了些,是玉簪绿的雨。李妙音点上一根黄蜡烛,摆在跟前。摇动的烛火将她拓印在帘幕,印出一道浅灰的影,修长且纤瘦,宛若仇十洲笔下的仕女图。身侧的漏花窗外,雨丝连绵,数叶芭蕉,雨珠在苍翠的叶片间闪烁,最后聚成一道清流,流了下来,摔进墙角的石水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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